辽州城。长街上暗沉沉的,笼罩在黑暗中。城内的百姓都被那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他们瑟缩于门窗之后,只敢偷偷露出半张脸。他们目光闪烁不定,脸上满是疑惑与恐惧。许多人在为自已的丈夫、为自已的儿子担忧。卢荣在城内大肆地强制征兵,辽州城内家家户户都有人在讨逆军中效力。现在突然打起来了。这让城内的百姓既担心他们自已的安危,也担心他们在军中的亲人。“踏踏!”“踏踏!”突然,长街上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快,快!”“南门那边打起来了!”“有敌人偷袭进了城!”“大将军有令,要将他们击退!”一队讨逆军,在一名威严军官的带领下,步伐匆匆,如潮水般涌向南门方向。正在此时。长街的另一端也出现了大量的兵马。袍甲和兵刃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冷的寒光。“前边是什么人!”讨逆军的军官看到前方出现了大队举着火把的兵马,放缓了脚步,大声喝问。“辽阳军镇都指挥使曹风!”“率部平叛!”“尔等速速放下兵刃,投降免死,否则格杀勿论!”黑夜之中,都指挥使曹风的声音如寒风刺骨,冷厉而穿透力强,回荡在大街上。得知对方是辽阳军镇曹风的兵马,这讨逆军军官面色大变。“弟兄们,抄家伙!”这军官扯开沙哑的喉咙,如同野兽般大吼起来,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抬弓!”“放箭!”曹风看对方不听劝告,还要抄家伙。他面色一冷,当即下达了放箭的命令。“咻咻咻!”“咻咻咻!”一波羽箭宛如狂风骤雨般朝着这一队讨逆军笼罩而去。强劲的羽箭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穿透讨逆军的身躯。讨逆军的队伍中出现了一阵阵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噗噗声。“啊!”“我的眼睛!”“啊,我的腿中箭了!”“救救我......”“快举盾!”黑暗中,讨逆军的兵马如同被狂风扫落的秋叶,不断被射杀,队伍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不少人朝着街道两侧的柱子和屋檐下躲避,还有的则是缩在了简陋的盾牌后边。“听我号令!”“压上去!”一波羽箭给讨逆军造成了伤亡和混乱。曹风这位都指挥使靠前指挥,当即命令刀盾兵和长矛兵向前突进。“跟我上!”指挥使张虎臣大手一挥。一排刀盾兵排着了密集队形踏步向前。密密麻麻的长矛兵紧随其后,宛如潮水般朝着前方的讨逆军涌去。“放箭,放箭!”“不要乱!”留在城内的讨逆军都是卢荣手底下的精锐。要么是他们卢氏庄园的家兵组成,要么是辽州营的正规军。他们虽伤亡不少,可并没有崩溃。在那领队军官的喝斥声中,队伍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有人抬弓放箭,欲要阻止曹风他们的前进。还有的则是举起刀盾,仓促地在长街上列阵。一时间羽箭在街道上乱飞,双方不断有人被强劲的箭矢掀翻。伤兵的哀嚎声,箭矢的呼啸声以及怒吼怒骂声此起彼伏地交织在一起。临街民宅内的百姓蜷缩在自已的家里,瑟瑟发抖。他们害怕长街上的厮杀会波及他们。“杀啊!”“诛杀叛军!”“他们才是叛军,给我杀,重重有赏!”“......”双方都觉得对方是叛军,挥舞着兵刃朝着对方招呼。街道并不狭窄,平日里尚且能容两驾马车并驾齐驱。可现在这么多兵马涌入,就让长街顿时变得有些拥挤起来。无数的长刀朝着辽阳军镇将士的身上招呼。“嘭!”“咔嚓!”前排的刀盾兵死死地顶着盾牌,不少木盾被砍得木屑乱飞。“刺!”在战场的最前方,指挥使张虎臣大声怒吼。在喧嚣的战场上,他的声音都非常有辨识度。密密麻麻的长矛从刀盾兵阵列的缝隙中捅刺了出去。那些欲要冲上来扰乱队伍的讨逆军悍卒当即就被捅得浑身都是血窟窿。他们怒骂哀嚎着瘫软倒地,很快就宛如一摊烂泥。双方的兵马在长街上交上了手。前边的人在贴脸厮杀,每时每刻都有人倒在血泊里。可是后边的人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除了被不断落下的箭矢威胁外,只能干着急。“往前冲啊,别他娘的挡路啊!”“忠勇营的弟兄行不行,不行退下来,让老子上!”看前边杀得鲜血横飞,他们后边的人却使不上劲,这让不少人着急不已。“嚷嚷个屁啊!”“有本事长一双翅膀,飞到前边去!”“就是!”“急着去投胎啊!”“你他娘的说啥呢,想挨劈了是不是?”“......”街道上兵马拥堵,前方混战连天,后方却骂声四起。虎威营和忠勇营都是曹风从辽阳军镇带出来的,他们都是独立的营头。现在杀进了城,都想去杀了叛军大将军卢荣,拿下这一份功劳。如今冲在前边的忠勇营迟迟无法击败对方,导致队伍被堵在街道上了。这让后边的虎威营的人有些不耐烦,他们也想冲到前边去。“别他娘的嚷嚷了!”看众人吵吵,曹风安插到虎威营的一名亲信刘顺呵斥了一声。“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咋地?”刘顺环顾四周,对一名虎威营的队正道:“你带人随我来!”“去哪儿啊?”这队正满脸的疑惑。刘顺指了指旁边一条黝黑的巷子。“大街上被堵住了,那就钻巷子,迂回抄叛军的后路!”刘顺大声催促道:“别愣着了,跟我走!”“是!”刘顺是曹风安排到虎威营的亲信。这平日里与他们同吃同住同操练。相处时日不多,可和众人已经打成一片。现在刘顺要钻巷子迂回,这队正没有犹豫,当即就带人跟了上去。他们钻进了一条巷子,朝着讨逆军的后方迂回而去。在正面的大街上,厮杀已经呈现了白热化的趋势。从南门到节度府衙门,就这么一条大街。起初的一队讨逆军和曹风他们纠缠上了。陆续又有好几支讨逆军巡逻队增援而来。这些都是卢氏家兵和辽州正规军,战力并不弱。在这样的街道上,曹风他们的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这让战事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刘顺带着一队兵马从小巷子里七绕八绕,总算是绕到了讨逆军的侧后。看到大街上打得难解难分的双方。刘顺舔了舔因紧张而干裂的嘴唇,眸子里闪烁着如同饿狼般嗜血的冷光。“你们,上房顶!”“待会儿将火把往叛军的脑袋上扔,烧他狗日的,扰乱他们的阵形。”“其他的弟兄等他们阵型一乱,就跟我冲出去,一鼓作气冲散他们!”“是!”刘顺说完后,二十多名手脚灵敏的弟兄就找地方往房顶上爬。刘顺则是用布条将长刀紧紧地缠绕在了自已的手上,防止待会儿厮杀起来,沾血握不稳。顷刻后。上了房顶的弟兄就点燃了火把,将火把扔向了已经列阵和曹风他们厮杀的讨逆军。一支支火把突然从房顶扔进队伍。燃烧的火把那炽热的火光烈焰,让列阵的讨逆军队伍出现了混乱。毕竟火把这玩意儿轻则烧掉胡子眉毛和头发,重则会烧伤的。“房顶上有人!”“弓手,弓手!”讨逆军的一名指挥发现了房顶上的人,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巷子里爆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杀啊!”刘顺宛如一头猛虎一般,带人杀出了巷子,撞进了讨逆军的队伍里。他们这一冲击,当即将讨逆军的队伍拦腰冲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