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的人前脚刚走,宋甜后脚就把那张“安神汤”的单子拍在灶台上,油渍都溅到了纸角。

    她拿炭条在单子背面写了个大字:“地”。

    “要汤是吧?行啊。”她冷笑一声,抓起陶罐,舀辣油、撒香料、封罐、贴条一气呵成,“喝坏了,罐底刻着我名字,她尽管来拿我问罪。”

    旁边小丫头缩着脖子问:“宋姐,她要是真闹起来……”

    “闹?”宋甜把罐子往托盘里一放,“她不敢。她现在不是来治病的,是来低头的。”

    她心里清楚得很——宜妃那点小心思,表面求汤,实则是试探她有没有后招。李公公倒了,四阿哥亮了剑,她这灶台还没塌,反倒越烧越旺。宜妃慌了,才敢亲自递话。

    可这局面,还是被动。

    宋甜一屁股坐在灶台边的矮凳上,从灶膛灰堆里扒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她的农场蓝图。炭笔画得乱七八糟,边角都磨毛了,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辣椒先种”“番茄搭架”“粪肥发酵池挖三尺深”。

    她盯着“温室区”那块,拿炭笔狠狠圈了三道:“就从这儿起。”

    当晚,她没回柴房,窝在灶房角落铺了张草席,就着油灯把名单抄了三遍:六个烧火丫头,全是御膳房最底层的,没背景、没靠山,平日连菜刀都摸不着。她一个个念过去,像点兵。

    “小桃,手巧,能缝布暖被;阿梨,力气大,扛得动石槽;春穗……胆小是胆小,可她爹是种田的,认土。”

    她吹了灯,躺下时嘀咕了一句:“咱不出宫,一辈子都是灶灰里的虫。可要出去——地是死的,人是活的,种不出金子,也得种出底气来。”

    第二天一早,她揣着蓝图、豆瓣酱、干辣椒包,直奔御膳房外的小值房——那是康熙偶尔用膳的偏殿。

    她没递牌子,也没跪,就站在檐下等。

    半个时辰后,康熙穿着常服出来,看见她手里那罐豆瓣酱,眉毛一挑:“又来蹭赏?”

    “不是蹭。”她把酱罐递上去,“是来要地。”

    “哦?”康熙接过酱,拧开盖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点尝,点头,“味正。比前些日子御膳房做的强。”

    “那是因为——”她把蓝图摊开,压在酱罐底下,“菜得从土里长出来,不是从账本里抠出来的。李公公没了,可他那些人还在,鸡少两只会说成瘟了,油少三两说是漏了。我不信他们,我信地。”